小苟与他的母亲

北丐洪七公

小苟与他的母亲 今日浦江　　发布：2009-7-10 10:02:46　　来自：今日浦江　　浏览： 10 次

  每当听到小苟的哭声，我们这些住在附近的孩子都会兴高采烈地跑过去看热闹。因为小苟每一次被他母亲揍打的背后，都还有一则有趣的新闻：有时是因为他去人家地里扒蕃芋被人捉住，抓拉中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撕作“一分为二”，再也不能穿了；有时是因为他又偷吃了家里的剩饭，这剩饭原本打算作母子俩的晚餐的。有一次他还将盛剩饭的钵头摔破了，那一次他差点被他母亲打半死；有时是老师来家访，说这次期中考，她儿子又捡到了一个“鸭蛋”。等老师一走，母亲就气得动手打人了。
  看着小苟痛得在地上打滚，我们都还有点幸灾乐祸，因为小苟身材高、力气大，同他打架我们总是吃亏。但当着他的面，自然不敢将高兴写在脸上，还得装出一点同情来。只有那些一点不懂事的“小不点”，才会公开咧着嘴直乐。
  每回看热闹，总会看见小苟的母亲在暴打儿子一阵后，拿竹鞭的手再也举不起来了，喘着大气，脸色苍白得可怕，一副要瘫倒的样子，接着就“哇”一声哭开。这时候孩子们马上“嗡”一声逃开，谁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怕小苟母亲的哭声。
  我们边逃跑边议论：“痛的是小苟，他妈哭什么？”“打累没力气了。”“不打人不就不会累吗？他妈把竹鞭都打断了。”“肯定是竹鞭断了她心痛……”
  “孩子他爹，我对不起你啊，我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，教不好……”小苟母亲的哭声远远地传进我们的耳朵。
  小苟原名小狗，因为班里有好几个叫小狗，老师才让他改的名。小苟很早没爹，母亲患有哮喘病。生产队里挣的工分少，年年是缺粮户，要向队里缴钱。没有工分，就没分给“工分粮”，他家是村里有名的缺钱又缺粮的穷户。小苟是村中挨家里揍打最多的孩子。
  真应了那句“十年河东，十年河西”的老古话。后来小苟发了，他办了一家公司，成了老板。但他没忌讳自己的臭底，常常自掀“屁股”。大家反被他的率真感动。
  “我去人家地里偷蕃芋，是我实在饿得撑不住了。两眼飞金星，哪还听得进老师在讲什么呀！所以每次考试，我都一塌糊涂。小时候受母亲鞭打是家常便饭，每回母亲打罢，是她自己大哭一场。当时我还在心里骂：你打的是我，痛的也是我，你哭什么？后来我才明白了母亲的心思，她是因为恨铁不成钢而哭；她为没能让自己的儿子吃饱饭内疚而哭。只是当我懂母亲哭声的时候，她却走了……”每每说到这里，小苟的眼圈就红了。
  “后来我痛下决心：混出个人样来，告慰在天的母亲。我曾经被债主逼得离家出走，好几次想到过跳楼，这时耳边就会响起母亲的哭声。我能叫母亲看到自己这熊相再哭？——母亲死后，我却觉得母亲时刻在我身边，时刻在看着我的一举一动。我理解，在母亲心目中，我是她的所有，她的全部，她的希望。于是，我一直用‘拼搏’两字开拓人生道路……”
  客户们听到这里，惊讶地发问：“听说老板读书的日子不长，说的话倒很有文化底气呢！”
  “你们一问，又要说到我母亲了。当年母亲打我，也是为我读书不好，母亲一直认为不识字的人就是睁眼瞎、不出息。后来我不管在家在外，不管在车上路上、码头车站、宾馆商场，看见不认识的字就向人请教。人间真是好人多，我没碰上过请教不理我的人。平时，我除了办事就是识字……我觉得我现在做的一切，母亲都能看见……”